十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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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叶]许个愿吧

……那不是梦。是真的。你们怎么就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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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今晚有流星雨啊,我们想一起去看看许个愿,成吗?”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之后正要离开训练室的邱非被同队的少年们叫住了。他停下脚步稍微想了想——虽然没有特意关注,不过电脑上自动弹出的每日新闻似乎也有提到这件事。邱非自然不会去仔细研究这样的新闻,不过关上窗口之前扫到的“七夕流星雨”字样,他倒是还有点印象。
眼下还在夏休期中,新嘉世的少年们都是自发留在战队训练的。这个夏天之后这支战队就要正式回到联盟了,在此之前最后的一点时间,他们得抓紧时间再努力提高一下自己的水平才行。
不过,夏休期毕竟是夏休期嘛。邱非想了想,也就点头答应了。“行吧,你们也别玩太晚。”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明天上午放假,下午照常训练。”
“好嘞谢谢队长!”众人一阵欢腾,紧接着又有人得寸进尺了起来,“那队长你不来嘛?来对着流星许个咱们也回到联盟一年直接那冠军的愿呗?而且,这可是七夕的流星雨啊——”说话的家伙故意拖长了声音,又清了清嗓子,“那什么队长,虽然看着你应该是没谈恋爱,不过喜欢的人!喜欢的人有吗?来求个姻缘呀!”
“我就不去了。”邱非不为所动地这么回了一句,看着几个人稍微有些失落的神情,随口又加了一句,“你们反正都要去,顺便帮我把愿许了吧。”
“妥妥的!队长!保证完成任务!”


那天晚上邱非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旷野上,夜幕低垂。周遭什么也没有,没有人,也没有声音。然后他抬起头来,就看到了穹隆之上划过的一道道流星。
这是流星雨?
邱非在梦里抬头看着这场不知真假的流星雨,无数一闪而逝的光点划过。忽然,有一颗特别亮的星星,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怎么回事。
邱非站在原地睁大了眼睛,那颗不对劲儿的流星在他的视野中变得越来越大,朝着他整个儿地飞了过来。耀眼的冷光充满了他的视线——要压过来了!


“邱非?……你醒了吗?”
从梦里惊醒的时候邱非还有点儿心有余悸,拳头握紧,手心里也汗津津的。他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真正从梦境里清醒过来,视线在面前的人身上对准焦……咦?
站在床边的少年正关心地弯腰看着他,这会儿松了口气站直身子,露出一丝笑意:“昨天晚上你睡得不太安稳,刚刚我起床的时候就没叫你。不过回来看到你好像做噩梦了的样子……没事吧?”
“……我……”
话说了半截就没再说下去,声音还是自己的没错,邱非坐起身来,有些茫然地环视了一下周遭陌生的环境。虽然新嘉世的条件也不算很好,不过身为队长的自己还是住了间单人宿舍。眼下所在的这个放了两张床的房间自己应该是没来过……可是看床头柜和衣架上的东西,倒都是自己的。
而面前的这个人,邱非说不上熟悉。不过一年前自己去兴欣的经历,加上这一年来看过的相关报道,也足以邱非记住他的名字了。
是兴欣的阵鬼乔一帆。


邱非沉默着没说话,乔一帆在一边看着,大概以为他这是刚从噩梦里醒过来的缘故,也就没太在意,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停了停又回头说,“你收拾收拾也去吃饭吧,今天早饭包子哥买的,花样特多。”
“啊……嗯……”
邱非简单答应了两声,想了想,伸手摸过了自己的手机。这会儿的时间说是早上已经不太合适,看来自己一直以来定的闹钟也没按时响起。关掉一条推送的“今晚七夕流星雨”的新闻弹窗之后,桌面的背景图让邱非多少明白了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原本应该是系统自带的手机桌面被一张合影取代了——第十赛季总决赛后的兴欣全员,这张照片邱非在电竞周刊上也见过。而此时它出现在他的手机上,和杂志上的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就在叶修身边,多了个微笑着的他自己。


“来啦?听小乔说你昨晚上没睡好,是不是抢BOSS到半夜不太适应?不行的话你就早点睡。”
邱非去吃早饭的时候叶修已经在桌边坐着了,看到他过来就抬头打招呼,嘴里还叼着半截油条。邱非的脚步停了一下,他抿紧了嘴角,然后摇了摇头。
“按说年轻人的精力应该是没问题,不过你自己也注意一些啊,别勉强。”叶修说着站起身来给自己添了半碗豆浆,又新拿了个碗盛上,放在自己身边的位置前面,示意邱非坐过去,“夏休还不回家就够辛苦了,要是因为熬夜出了什么问题,我可没法对你家长交代啊。”
“我……”邱非张了张嘴,还是沉默了。他应该说什么呢?他好像有挺多话都想说的……想对面前的这个人说,可是打从刚才看到叶修,他又觉得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情形来的太突然,又蹊跷。他到现在也没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就变成了兴欣的邱非,还在谨慎地观察着周遭的一切。要说最大的可能性大概是个梦境,可是梦的话……
因为走神而被热豆浆狠狠地烫了一下的邱非狼狈地丢开碗,豆浆在这摇晃里被泼出来不少,好在都洒在桌子上了,桌边的两个人倒是都完美闪避了这一击。 邱非连忙抓过一把餐巾纸一边擦一边道歉,叶修帮着他把桌上的餐具拿到一边,看着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擦桌子,倒笑了。
“不喜欢喝豆浆也不能这样啊,”叶修开着玩笑拿了一袋奶过来,“换这个吧。都喝了啊。十七岁的青春期少年要注意营养,不能挑食。”
“……前辈我十八了。”
“都一样。不能挑食。”


如果是梦境的话,刚才舌尖被烫到的疼痛,和现在有些加速的心跳,也太过真实。


叶修喝完了自己的豆浆,靠在椅子背上点了根烟,随手翻着新一期的电竞周刊。邱非低头吃早餐。油条应该是上林苑小区门口那个摊点的,就在嘉世旧址的斜对面。那家早点摊的油条在附近小有名气,早先……这样说起来也是好多年之前的事儿了,最初还是叶修带他去的,后来即使叶修不在嘉世了,邱非也时不时会去吃早点。不过去了新嘉世之后,战队搬了家,自然也就没再去吃过了。
也一年多没尝过啦,这个味道。
邱非难得在吃东西的时候走神,他盯着油条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看叶修。刚好叶修翻过一页杂志,视线扫过来,正巧和他对上。
“……”
“……”叶修乐了,“你好好吃你早饭,看什么呢?”
“我……”邱非有点儿脸红,他清了清嗓子,“前辈不去……训练吗?”
“这不是等你吗,昨天说好今天和你打指导赛的,你忘了啊?”叶修把手里的杂志一卷,在邱非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快吃,等你一块儿。”


邱非在兴欣陌生的训练室里刷卡登录了荣耀,他的账号卡还是自己的战斗格式。熟悉的战斗法师站在登录界面上看着他,时不时挥舞一下手中的战矛。
他突然微妙地觉得自己松了口气——今天一切都不对劲,而他似乎对这样奇怪的状况适应得特别快。这件事本身也够不对劲的。而现在握住鼠标,操纵起自己最熟悉的角色,围绕在周身的怪异感觉多少被冲淡了一些。
“好了没?”叶修从一旁的机器探过头看他,说了个竞技场房间号。邱非连忙开着角色进去,看到房间里的另一个角色的时候不禁有些疑惑地又看了叶修一眼。
“不用看,没错。”开着逐烟霞的叶修给自己点了根烟,悠悠地说,“不能只和战斗法师打,对别的职业的熟悉程度也得这么练。快点,趁着老板娘没发现我们多打几盘,记得录像啊,等她把卡要回去了我们就来分析录像。”


陈果在一小时之后冲进训练室,从叶修手里要走了自己的账号卡。接下来就是叶修对着录像给邱非讲解的时间了。叶修拖了椅子坐到邱非身边来,拉着视频变换角度,在每一个战斗中的关键点暂停下来,耐心解说。
这样的场景对邱非来说实在太久违。上一次同叶修交手的机会是九赛季末,嘉世与兴欣在挑战赛决赛的相会。而如果再往前追溯,就是那场二十三分钟的指导赛。而上一次这个人坐在身边为自己详细地讲解一场对战中每个细节,是……两年半之前,叶修还在嘉世时候的事情。
他甚至无暇去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已经过了这么久。他跟随着坐在身边的人,像几年前的每一次一样,全神贯注在荣耀的世界之中。喜悦里有一点酸涩,不过无论如何,的确是喜悦。
这是上天给他的惊喜。


在兴欣的一天其实也并不会有什么特别。被夏休期的固定深夜活动拉的有些变形的时间表依然比较规则地运作着。午饭,下午的训练,晚饭,然后换上马甲号登入神之领域,还有新刷的野图BOSS等着各家的选手来各显神通。
“包子你们去右边,准备从后面接应。邱非,前面人群里,看到了没,雷霆那边那个机械师,肖时钦。”耳机里传来了叶修的声音,邱非调整视角看向雷霆公会的方向,很快找到了叶修口中的目标。
“他后面那个元素法师,应该就是雷霆队里那个小姑娘。对面也是两个职业选手,怎么样,有信心冲进去没?”
“没问题。”邱非干脆地回应。
“那好,走着。”
两个装备破破烂烂的战斗法师一前一后地杀入了对面的人群,气势如虹,锐不可当。


兴欣公会这晚的成绩不错,刷出来三个野图BOSS,除了一个需求不紧的没去,另外的两处都拿下了。眼看着游戏里的人都散了,叶修也伸了个懒腰:“伍晨说这周的BOSS前面刷的紧,往后应该没几个一定要抢的了。”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都回去睡觉啊,明天早上早点开始训练。嗯,沐橙呢?和老板娘去楼顶上看流星雨去了?……那先回去吧我们。小邱你陪我去买个烟。”


已经是深夜,小区里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倒是依然运转正常。邱非跟在叶修身后从店里走出来,周遭里很宁静,连白日里喧嚣不尽的蝉鸣也停了下来。
邱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他停下了脚步。
“前辈。”
“嗯?”叶修回过身来看他,路灯的暖黄色光芒从他头顶落下来,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好像是在发光一样。
不,不是好像,他本来就是发光的啊。邱非想。
“今天……”他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简单地说道,“今天和我打指导赛,还有带我一起抢BOSS,谢谢前辈。”
叶修点了点头,没说话,似乎在等着他说下去。
“我会把战斗法师的技术练的更好。我会去更多地熟悉其他职业的打法。我会去努力学着提高战术上的理解。嗯……我会注意不挑食。”
叶修无声地笑了笑。
“我也会……”邱非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地说出了后面的话,“我也会带好嘉世。前辈,嘉世回来了,没有倒。我会带着嘉世拿冠军的……虽然可能需要几年的时间,不过前辈放心,我一定不会给这个名字丢人。”
“我放心你。”叶修说,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欣慰,又似乎带着一丝几不可辨的、莫名其妙的失落,“开心吗今天?”
邱非认真地点了点头:“很开心。”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停了一下又补充道,“我其实也说不好更喜欢哪一边,不过我还有一定要做的事。那是我的……我的责任。”
“嗯,长大了。”叶修半开玩笑地笑着这么说了一句,伸手揉了揉邱非的头发,然后顺势把手搭在了少年的肩上,“都快和我一样高了,当初来训练营的时候可是比我矮了一头。以后也别挑食啊。”
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虽然其实也并没有用力,不过却确实地让邱非感到了力量。他挺直了背,抿紧嘴唇,又是一段突如其来的沉默——
他突然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叶修。
叶修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而稍微僵硬了一下,然后他笑着伸手揽住了面前的少年。
“既然要抱就用力点啊,这个也要我教……”


邱非仰着头,越过叶修的肩,他刚好看到一颗流星划过。
……其实还有一句话,不过,就等到回去之后,带着嘉世拿到了冠军,再去说出来吧。




邱非是被自己的手机闹铃唤醒的。
他睁开眼,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摸过手机,发现上面有条半夜发来的未读短信。
“队长我们看到流星了!许了好多愿!不管是嘉世拿冠军还是祝队长告白成功都许了,任务顺利完成!”
邱非盯着那条短信看了一会儿,轻声笑了。
他握着手机闭上眼睛,停了几秒,然后像平日的每天早上一样坐起了身。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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