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卢/戴/翔]黎明之前（上）
上辈子给忘了哪个邱非中心本子写的稿，我怎么连样刊都咩？
架空，丧尸paro，无CP
四位小伙伴愉快地开车上路的故事！
……有点长，分上下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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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走！走啊！”
十分眼熟的女生在卢瀚文打开车门之后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地跳了上来，然后用上了她全身的力气，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声音震耳欲聋，以至于邱非内心深处属于处女座的部分非常不合时宜地感到了一丝焦虑：这辆车已经够破了，车门可千万别坏啊？
不过此时此刻，他也完全没有思考更多的闲暇了。在女生尖利的大喊声中他一脚踩下了油门，同时双手用力猛转方向盘。原本就要追上独自一人的女生的几只丧尸被猛然甩尾的破烂皮卡车倏地甩出了老远，邱非看准了方向，一加油冲了出去。
而在邱非集中精神驾驶的同时，后座上的卢瀚文已经认出了这个被他们救上车的女生的身份——“小戴学姐？”他有些雀跃地抓住了对方的手，在这种时候能够遇到熟人，不管怎么说都会让人感到多几分安慰，“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怎么逃出来的？”
戴妍琦瘫坐在后座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好歹分出两分心神来拍了拍小卢的手背：“先不说我了，”她的声音还带着很明显的颤抖，“你们呢？你们怎么……你们哪儿弄来的车啊？”
卢瀚文倒是没有立刻回答她，少年好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拍了拍驾驶座的靠背，说出来的话有些老声老气的——和他还带着明显稚气的眉眼配在一起，有几分冷幽默的感觉：“邱非哥，你开车没问题吗？”
“嗯。”邱非短促地应了一声，停了停才再次开口，“你给学姐解释一下吧……我想办法开出城区去。”
“好好，哎呀——”卢瀚文挠了挠头，这个动作给他找回了应有的孩子气。他想了想，然后说道：“那我就从头说了，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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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态的发展实在太快了。要知道，这本来是个非常普通的周末午后，邱非叫卢瀚文去打羽毛球，后者午睡醒后原本无所事事地在床上玩手机，相应的倒是非常积极。去球场的路上卢瀚文想起宿舍里做夜宵的泡面和火腿肠存量不多，于是拉着邱非顺路拐进了超市。邱非跟在卢瀚文身后，看着他拿了半筐零食，觉得好笑：“你怎么和逃荒似的？”
“这不是就能少跑几趟了嘛。”卢瀚文理直气壮地又拿了一包饼干，邱非倒也不打算真的干涉他，自己拿了几瓶水，想留着运动后喝。
走出超市后卢瀚文原本瘪瘪的背包就被装满了，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聊起了前几天的一场球赛，这是再普通不过的大学男生日常，他们都没有特别注意到今天的天气看起来有些不对劲这件事，第一声闷响传来的时候卢瀚文还开了一句玩笑。
“是不是要下雨了——要不要赛个跑看谁先到球馆啊？”
邱非也笑了笑，他同样以为那只是雷声。但是紧接着，他们脚下的大地都开始摇晃起来——不是那种地动山摇的剧烈晃动，震动的幅度并不大，但是频率很快，以至于让人无法站稳。打从大地的深处持续发出越来越高的轰鸣声响，像是雷鸣，但还要更加沉郁而可怖。他们眼看着脚下的柏油路面从另一端开始裂开，那道裂纹很快蔓延到了他们的面前，邱非抓住愣住的卢瀚文向旁边一推，两人一起摔倒在了暂时安全的草地上。
这样的震动持续了大概十几秒时间，伴随着可怕的轰鸣声，然后一切戛然而止——就好像整个世界都被按了暂停键似的。那道巨大的裂缝就在面前不远处的路面上，暂时来说，谁都没那个勇气凑近去看看下面的情形。跌坐在地的两人面面相觑，彼此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惊惧的神色。
“地……地震吗？”卢瀚文的声音有些变调，他抬起头来，寻求确认似的四下张望。但不知是因为校园里的建筑过于结实，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并没有任何房屋因此而倒塌下去。
“……好像不太一样。”邱非咬了咬牙，支撑着站起身来，随后伸手把卢瀚文也一把拉起，“现在去……广场看看吧。小心脚下。”
学校正门对着的的广场是全校最为平坦开阔的一片区域。显然从小受到良好地震应对教育的学生们都想到了这里，聚集的学生越来越多，人群变得拥挤起来。邱非被卢瀚文拉着往前走，他们四下张望着想要寻找熟人，紧接着从广场靠近校门的一角便传来了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大家快跑啊！有丧尸！”
丧尸。
在听到这个词的一瞬间邱非甚至都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他对于灾难小说和电影没什么兴趣，虽然不至于毫无了解，但确实没有熟悉到能够一下子联想过去的程度。倒是卢瀚文的反应快一些，他上个月被熟悉的学长诓着看了部丧尸题材的恐怖片，做了一周的噩梦。这会儿一下子反应过来，拉着邱非拔腿就跑。多亏了他的反应速度，他们得以在广场上的踩踏事件开始之前就逃离了现场。
喊出那声警告的方向是学校正门的附近，而他们冲刺的方向通往东门。而甚至没等他们跑出校园，面前就已经出现了惨剧的证据。卢瀚文惊叫了一声，猛地停下脚步，邱非被他拉的脚步一顿，随即便看清了眼前的惨状——
食堂后门停着一辆来送蔬菜的破旧皮卡车，驾驶室的门开着，一道血迹打从车门前曳出十几米距离，而血迹尽头是一具已经血肉模糊的尸体。
这画面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实在太有冲击力，邱非没敢多看那滩血浆与碎肉，扭开头望向另一边汽车的方向。卢瀚文想要催促他继续逃命，却被用力地抓住了书包带。邱非从卢瀚文书包侧面抽出一瓶水来，胡乱灌下去几口压抑住恶心的感觉，然后拉开皮卡车的后门，把卢瀚文推了上去。
“……我们开车走。”他用力闭紧双眼定了定神，半秒钟后再睁开，然后迈进驾驶室，扭动了车上没来记得被拔走的引擎钥匙。
他们驾车直接向着学校外面开去，试图找一个安全一些的地方。但是在驶出校门后就发现这很难实现。大街上已经完全成了人间地狱，丧尸们在吃人，或是找人来吃。邱非开着这辆不太好使的破皮卡，十分艰难地从丧尸之中向外突围。是他看到正被一群丧尸包围的戴妍琦的——他那时候还没认出这是个熟悉的学姐，但她是他所发现的第一个看起来并未被感染而是仍在搏斗的人。大声告诉卢瀚文的同时，邱非驱车直接撞飞了戴妍琦身后正要扑向她的一只丧尸，而卢瀚文配合地拉开了门——“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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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运气真好啊……”听完故事的戴妍琦由衷地感慨起来。她和两人早就认识，大家同是学校电研社的成员，虽然因为专业天差地别而没什么一起上课的机会，不过在社团活动的时候还是经常一起玩耍的。这会儿被两个学弟救了一命，坐在一辆车上试图逃离灾难，大家也算是结成了奇特而牢固的生死同盟。
眼下戴妍琦也已经基本平静下来，三言两语简洁地给两人说明了自己的经历。她是来学校附近的书店买书的，灾难发生时她正在回学校的路上，也是亲眼看到了身边的人被丧尸咬后变异的过程——这大概要变成一辈子的噩梦了，她说。
好在虽说是出自外语学院的一朵娇花，但戴妍琦的反应神经天生就比较过硬。在被邱非和卢瀚文发现之前，她凭借刚买来的几本板砖厚原文书和高跟鞋底同两只丧尸很是周旋了一阵子。但后来丧尸越聚越多，眼看着情形越来越绝望，要不是两人及时出现，大概她很快也要精神崩溃放弃挣扎了。
“……这么说来，我的运气也不算坏。”她斜倚在硬邦邦的靠背上，喃喃地补了一句。
随着时间的推移，市区之中的情形不仅完全没有好转，相反地，向着越来越糟糕的方向不断恶化。就像所有相关作品中描述的那样，健康人如果被丧尸咬伤的话，也会在很短的时间里病变成为丧尸。而丧尸的身体虽然并没有得到什么强化，但是因为不会感到痛苦和疲倦，所以有着可怕的攻击力。原本宽敞的街道上堵的乱七八糟，有抛锚的车辆，逃跑的人群，也有寻觅着新鲜气息的丧尸。
“我们要不要——”
戴妍琦忍不住低声地开了口，但她也没办法把后面的内容给说出口。停下车？帮帮他们？救几个人？她是因为邱非和卢瀚文的帮助才能活下来的，但是，在越来越混乱的街道之中，再去帮助别人的后果多半便是让自己也陷入其中。
卢瀚文抽了抽鼻子，低下头不愿再看向窗外。而驾驶座上的邱非紧紧的皱着眉，握住方向盘的手指用了十二成力气，指骨在关节上泛出青白的颜色，他咬紧了牙关，什么都没有说。
戴妍琦也低下头，她做了两个深呼吸之后再次抬起脸来，透过后视镜和邱非的视线相交：“我还知道几条路——说不定，说不定没被堵的这么厉害，去试试吧？”
“好。”邱非一开口才发现喉咙里渗出了几丝血气，他低咳了一声，随后便用有些干涩的声音对戴妍琦说道，“你指路。”
戴妍琦神奇地带着他们通过了一些看起来非常隐蔽的小路，他们驱车从城市近郊的棚户区之中驶过，两边的房屋——暂且还是称为房屋，大概是因为原本就太不坚实，多半都已经坍塌了，而奇怪的是，这儿没有人，也没有丧尸。一整片区域都被令人不适的沉寂给包裹着。三个人都紧绷着神经，除了偶尔开口指路的戴妍琦之外没有人说话，这段路并不算长，但却仿佛是走了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
夜幕终于拖拖拉拉地彻底笼罩了大地。他们赶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按照戴妍琦所指的道路不断行进，也渐渐将逃难的人流与丧尸甩开了一段距离。戴妍琦带着他们所走的这条国道平坦结实，并没有因为地震而受到太严重的损害。随着暮色降临，固然有些车辆依然在不断向前，也有不少车辆在路边停了下来，选择在此过夜休整。邱非侧头看了一眼另外两人，先开口说了打算：“我们也休息一下吧——学姐你会不会开车？”
他略过了卢瀚文——这小家伙虽然和他同一年级住在同寝室，但其实要比他小了两岁多，因为小学和初中各跳了一级，现在距离有资格考驾照的年龄还有点距离。戴妍琦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算……算是会吧？我有驾照，但是考过之后就没开过车了……”
邱非了然地点了点头，他把车子停在辅路的一块空档上，前后不远处都有向他们一样停驻的车辆，大家相互都维持着警惕，倒也并没有人主动发起事端。邱非下车去转了一圈，确认过周遭的安全之后才回到车上。他向后一靠，破旧的靠背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好在摇晃几下之后还是稳住了。卢瀚文从后座下来，坐到副驾驶上，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饼干和水塞给邱非——这些原本用来当夜宵的零食现在已经成了最重要的补给。而后者周身紧绷了半日的神经骨骼骤然放松下来——他从来没连续开过这么久的车，更不用提其中需要如何的全神贯注，又有着何等的精神压力，现在只觉得全身都酸软不堪，险些没拿稳那瓶水。
卢瀚文和戴妍琦交换了一下视线，在对方的神情里看到了担心，但是这会儿他们的担心恐怕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戴妍琦握着手里吃剩的食品包装袋，试探着开口问道：“我们……去哪儿？”
邱非没有抬头，他慢慢地喝着手里的水，在间隙里答了这句话：“学姐本来是想把我们带到哪里？”
戴妍琦说了个地名——那是个距离他们之前所在的A市不太远的县城，正常行驶的话，三四个小时也该抵达了。只不过他们在出城时耗费了太多的时间，现在也就是走到了中途左右的位置。
“为什么去那儿啊？”卢瀚文奇道。
“我……我家在那边。”戴妍琦顿了顿才说下去，大概是因为暴露了自己的几分私心，显得有些窘迫。随后有点着急地又解释了几句，“我记得你们两个都不是本地人，家比较远……我家这边的县城人不是很多，去看看情况吧，总会比市区里好……吧。”
要不是实在天长地远难通音讯，邱非和卢瀚文又何尝不想马上回到家里去看看情况。戴妍琦的话说出之后他们倒也理解的很，各自点了点头，并没有说出什么反对的话。卢瀚文伸手打开了车上的广播，一阵刺耳的电波声音响起来，三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眉。他连忙把声音调小了些，然后试探着扭动搜索频道的旋钮：“看看能不能接到什么消息——诶！”
在他惊呼出声的前一秒，三个人都听到了嘈杂的电波声之中传来了一个女声，正在播报着什么消息。卢瀚文又仔细调整了一番，好容易将收音机调整到了一个勉强能听懂在说什么的位置，然后在三个人的拼拼凑凑之下，他们终于弄懂了这则新闻的准确内容。
——用新闻形容不太恰当，那更像是一则通告。告知所有活着的国民，针对丧尸的疫苗正在加急研究之中。现在仍在灾区的民众，如果条件允许，请尽量自行前往B市，那里是政府划定的安全区，从灾区逃出来的民众将会在那里得到妥善的安排。
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目光，看起来一个比一个要茫然。当然了，他们都知道B市在哪——邱非家就是那里的，这么看来他的家人可能还是安全的，这是件好事情。现在的问题是究竟怎么去。邱非已经是这三个人里驾驶经验最丰富是一个了，可饶是他也从来没开过这么长而复杂的路线。广播里也说了，因为大范围地震的原因，多处道路被毁，阻塞难行，请民众务必注意安全。换句话说即使是经验丰富的老司机恐怕也没法轻松应对这样的路况，何况是他们几个呢？
“总之就……先去学姐家里。”邱非先开口说道，“然后在附近找找看，说不定还会有用的上的东西。”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补了一句，“等天亮我们就出发。”
达成一致之后邱非便换到了后座，毕竟他是那个要开车的人，养好精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不加推辞便在后座上横躺下去。而卢瀚文和戴妍琦换到了前座，两个人分好了工，戴妍琦守前半夜，卢瀚文则是后半夜。一时无话，车里终于安静下来
“……也不知道我的家人怎么样了，”过了许久，戴妍琦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来，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说给谁听。她停顿了好一阵子，在邱非和卢瀚文以为她不打算说下去了的时候，又很小声地又加了一句，“要是……至少也能拿张地图吧……”
如同约好的一般，他们的车子在天亮起来的同时便再次发动了起来。目标明确，路途也还算顺畅。尽管昨晚一整夜都用来休息，但是凭借汽车的速度，还是渐渐超过了那些徒步行进的人们。在驶出一段距离之后路上便看不到什么行人了，而视线可及的范围内似乎也并没有丧尸的踪影。
路上行驶的车辆都提高了速度，不少看起来很昂贵的汽车打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邱非的眼睑默默地跳过几次，而卢瀚文已经趴在了车窗边，数着擦肩而过的车辆来打发时间。
“诶，前面是不是有个人？”
先发现那个身影的是戴妍琦，另外两个人不由得也把目光朝着她指的方向投去，还真是有个人，独自在路边走着，打从背影里就透着一股子怒气冲冲的劲儿。邱非眯起眼端详了一下，先做了个评价：“看起来不像丧尸。”
“但是这人怎么到这儿的啊？现在能走到这里的都是车，没什么人……他坐车来的？那为什么又自己走呢？”
戴妍琦嘀咕的功夫里他们已经距离那个人越来越近，足以看清似乎是个挺年轻的男人。邱非看着那个背影，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个身影好像有点儿眼熟。
“我怎么觉得这人好像是，是咱们社团的……”
在戴妍琦说出那个名字之前，卢瀚文已经摇下了车窗玻璃。他把半个身子探了出去，朝着已经是在前面不远处的男人大声喊了起来——
“哎！孙翔学长——！！你在这儿干嘛呢——？！”
被喊到名字的孙翔身子一震，紧接着就转过身来，挥舞着双手拦下了他们的车：“我靠你说我是干嘛呢——哎怎么是你们——还有座没？有座没座都带我一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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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们三个相比，孙翔的经历还要更戏剧性一些。
灾难发生的时候大三学生孙翔刚好不在学校里——他想买双球鞋来着，趁着周末的时间一个人去了市中心的商业区。这种地方在丧尸潮爆发的时候一瞬间就沦为了可怕的重灾区，能够从其中全须全尾地跑出来，除了运气之外，孙翔自身的实力自然也非常可观——他从小个子高，体育成绩很不错，当初还差点被选到体校去，虽然被家里反对最后没去，但也是凭借体育特长上了这所很不错的大学。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他很容易就找到了一队一起逃命的同伴。
那群人的装备要比邱非他们过硬多了，有三辆车，还有不少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食水补给。带头的人看到孙翔这么个身强体壮的大小伙子，主动邀请他加入队伍，孙翔自然也就挺高兴地加入了。谁成想，他在这个队伍里一共还没呆满一天时间，就因为一个意外而和那队人产生了巨大的冲突。
因为是从市中心杀出一条血路的原因，昨天孙翔所在的这支队伍经历的搏斗要格外惨烈一些，纵然兵强马壮，也不得不因为损耗太大而放弃连夜赶路的计划。最后，就像邱非三人一样，他们也选择在出城后找地方停下来休整到天亮。大概是运气不佳，他们险些撞上一大群丧尸，绕了好大的圈子才找到了一个还算安全的地方。而在他们抵达的时候，这处临时的安全区已经有了几队先来的人，相互之间也有些沟通，头领去找另外几队的领头人聊了一阵，孙翔隔得远，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几人相互敬了支烟，倒是一派和睦的样子。
队伍里给孙翔安排的是前半宿值夜，他毫无芥蒂地接受了安排，把任务完成的不错。换班之后他去车斗里睡了一觉，等醒来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再次出发，行驶在路上了。队伍的头领发现他醒了，还主动和他打招呼，两人聊了两句，不知怎的说起了昨夜一同休息的另外几个队伍。头领颇为得意地说了几句话，却是惊的孙翔几乎要跳起来，一瞬间就变了脸色。
“我让他们朝着那堆丧尸的方向去了，我看那几个人可是都被我骗过去了，走的时候还一个一个地对我道谢呢——”头领说到一半，似乎是发现了孙翔的不对劲，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小孙没想到这招吧？我看他们本事也不小，要是好好活下去了，可是要和我们抢资源的。小孙啊，你记住，人啊，在这种时候，就得活的自私点儿了！”
孙翔一句话都没说，抬手给了那个头领一拳，两个人在车斗里就扭打起来。在一番鸡飞狗跳的厮打和争执之后，这次冲突以孙翔被他们扔下车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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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明白了——”孙翔坐在驾驶室里，一边说一边愤愤地挥舞着手臂，看的戴妍琦有点心惊胆战的，“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呢？！是，先顾着自己没错，我也想活。但是也不能坑别人啊？又不是不害死别人就活不下去了！”
确认过孙翔具有驾驶技能之后，之前一直在开车的邱非就被暂时替换去了后排座位休息，戴妍琦则负责坐在副驾驶上，依旧担当导航功能。在戴妍琦简要地说过三个人的经历后，孙翔也把自己在过去一天中经历的事情给讲了出来。卢瀚文趴在前排的靠背上听完了整个故事，他们都知道靠在后座上阖眼小憩的邱非也并没有真的睡着。他们每个人都叹了口气，但没人对这段讲述做出什么具体的评价，一时间，车里陷入了有些不同寻常的沉默。
“……呃，反正……就不说这个了。”孙翔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主动开口换了个话题，“刚刚你们说要先去小戴家那边，然后呢？你们这是要去哪儿——B市？”
“对，B市。”卢瀚文把昨晚听到的广播通告复述了一番，孙翔听过之后点了点头：“我昨晚没听到这个——可能因为我当时在外面。不过确实听他们说要往那个方向走，不过说的好像是要去C市？我听错了？”
C市和他们要去的B市的确在同一个方向，真要追究起来，C市还要近一些，他们去B市的话，多半免不了要途径那里。孙翔嘀咕着骂了两句，只说希望别再碰上那群家伙。而戴妍琦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几分，说不上是为什么——她隐隐约约地觉得说不定真要碰上孙翔说的那群人了，转念又觉得总不能运气真的那么差吧。她望向窗外，看着被倒塌的树木压的乱七八糟的田地，还是无法摆脱心里明显的不安感觉。
她其实知道那是为什么，但是她不敢继续想下去。与其说是不安，归根到底其实只是她在害怕罢了。戴妍琦定了定神，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前面的岔路，往左边拐。大概再走半小时左右就能到了。”
进入县城大概只花了二十分钟，几人原本都已经提高了警惕，做好了在街角转弯的时候就被一大群丧尸迎面冲过来的心理准备，然而他们所想的事情却并没有真的发生。这座县城看起来和A市的情况不太一样。虽然也有许多因为之前的地震而倒塌毁坏的房屋，但是并没有……人。无论是普通人，伤亡者，还是丧尸，都全无踪迹。
小城仿佛在被毁灭之前就已经被放弃了，所以当最可怕的一刻到来时，并没有人为它陪葬。
车窗外的街道被死寂所笼罩，
要说的话，街道上并非是死寂的。自从前日的灾难之后，天色便一直是隐隐泛着暗红的阴沉颜色。而今天起了风，路边的树木摇摇晃晃，发出潮水一般来来回回而无休无止的声音。如果在平常的日子里，这样的声音说不定会令人心旷神怡，但这时候，指使得车里的四个人明显地焦躁不安起来。戴妍琦指路的声音变得越来越简短。汽车十分顺畅地开进了一片看起来有些年纪了的居民区，戴妍琦在其中一栋楼前叫了停：“就是这儿了，”她干巴巴地说，“你们要……一起上去看看吗？”
那是当然。虽然从他们一路的经历来说恐怕戴妍琦家里也不会有人，但是万一出现推开门后丧尸跑出来的局面她自己一个人肯定应付不来。三个男生把东西都塞进背包里，纷纷下了车。打从楼房尽头的院墙上传来一些尖利的奇怪声音，几个人望过去，发现是一排正冷冷地窥探着这边的夜猫。
戴妍琦在踏进单元门的时候习惯性地清了清嗓子，不过头顶的声控灯并没有因此而亮起来。邱非眯起眼睛，看到了墙面上的小广告贴纸，已经泛黄的纸面上还有些陈旧的划痕。虽然地震让这座县城里的不少建筑受了损害，不过这栋老房子看起来倒是十分结实。地上浮着一层灰土，也有些砸下来的墙皮碎屑，但是建筑本身依然完好无损。
他正思考着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戴妍琦停下了脚步，于是后面的三人也纷纷停下来，邱非往后退了一步，听到一大块石灰墙皮被自己踩碎发出的吱嘎声响。
“……到了。”戴妍琦用明显在发抖的声音说了这么两个字，随后握紧了手里的钥匙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才慢慢地将钥匙插进锁孔去。
随着吱嘎的声响，铁质的防盗门被拉开，随后是第二层的木门。戴妍琦脸上的不安随着钥匙转动的声音而减淡了几分——家门是从外面被锁上的，换言之，想来家人已经离开了，而且并不算太过急迫——至少在临走前还有余裕锁好门。
戴妍琦的家里果然没有人。
房子就只是非常普通的住家，但在当下的背景之中，这样的普通民宅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劲儿。房间里有些凌乱，像是主人在离开之前匆匆忙忙地翻找了一番，但倒也不是被洗劫过一般的那种程度。戴妍琦站在客厅里愣了一会儿，然后径直走进了主卧室。丢下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未经主人允许在别人家里乱走似乎不太合适，最终一起在客厅里坐了下来。
“所以……为什么啊。”
三个男生在戴妍琦家的沙发上整齐地坐了一排，这画面看起来其实是颇有些好笑的。只不过现在三人的神情看起来都有些不对。邱非的表情很凝重，卢瀚文略微皱着眉，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不太确定究竟应不应该说，孙翔的疑惑则表现得比较直白，他似乎也试图忍来着，但是最终还是放弃挣扎，第一个开了口。
“你们应该也觉得这里不对劲吧……”孙翔说，“我感觉这里的人怎么像是……像是都跑了呢？就是……提前收到通知会出事，然后就收拾一下贵重物品撤离了的那种。我们一路进来什么人都没见着，和A市的情况差太远了吧？”
卢瀚文有点犹豫不决地接过了孙翔的话头：“所以说，其实这次的事情……是提前知道的？”
“但是我们没有收到通知，”邱非说，“整个A市都没有收到通知……而且按理说，学姐的父母如果提前知道的话，不可能不告诉她的吧。就算实在是没办法来带她一起离开，至少应该通知她这个消息，让她去逃命，或者是做好相应的准备。而且，像是学姐这样的情况——我是说，家里有的人在A市，有的在其他城市的，肯定也不在少数……”
“但是整个A市都没有收到通知。”孙翔说。
“对，”邱非点了点头，“我觉得这里一定有什么……比较复杂的原因，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想知道的话，可能还是要按照广播里的说法，到B市去。”
卢瀚文和孙翔同时因为这个结论而叹了口气。“本来就要去嘛……”卢瀚文说，他有些失落，“我以为这里会有点变数的……”
邱非没有再开口，说实话，他何尝不是抱着这样的希望。不过从现在看来，除了在做好补给之后继续上路，他们好像也没什么其他的选择。如果不这样的话……等一下。
邱非猛地坐直了身子，卢瀚文和孙翔探寻地望过来，而戴妍琦刚好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三个人暂时顾不上说话，都想听听她是否有什么发现。而女生叹了口气，把一本地图册丢到了他们面前的茶几上，有些精神不振地说出了自己的提议。
“我觉得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按照原计划去B市——我找到地图了。然后，要么，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留在这里啊？”
“你这是开什么玩笑——”孙翔眉头一皱，驳斥的话语几乎是脱口而出， 但是紧接着的，他突然就没有再说下去，而是一下子闭紧双唇思考起来。诚然，留在这里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A市城区中的丧尸说不定会跑出来，如果他们真的包围了这个小城，那么他们要想逃出去就真是希望渺茫了。另一方面，既然城市中原来的居民已经全部撤离，那么是不是也证明，这里可能会发生其他让人类无法生存的变故？
但是，话说回来。他们一行就只有四个人而已，最大的孙翔也不过是大三在读的毛头小子，最小的卢瀚文甚至还没成年。别说荒野求生了，就连长途驾驶的经验都没有。现在要去B市，路上估计要走三天时间，他们真的能应付的了吗？如果在途中遭遇来自其他地方的大波丧尸，那么恐怕下场也绝不会比留在这里更好一些。
“……学姐。”邱非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开口问道，“你的家人留下什么信息了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戴妍琦神情疲惫地摇了摇头，她刚刚已经翻找过了家中藏着贵重物品的橱子，而其中的情况同刚刚三人的猜测没什么区别。证件和贵重的物件已经被带走了，“他们就是……走了，走之前可能在家里翻过要带着的东西，所以看起来才会有些乱的。”
邱非“唔”地答应了一声，片刻之后才再次开口：“那学姐，你是怎么想的——你想留在这里吗？”
“我……”戴妍琦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坦诚地点了点头，“我确实有这个想法——说实话，我，我有点害怕……也不是说留下来就不可怕了，都很可怕，但是，既然不管怎么都是可怕……我就有点想留下来了。”
还没等邱非开口说什么，这次卢瀚文倒是抢了先。他坐直了身子，认认真真地摇了摇头：“但是，小戴学姐，我觉得——”
在卢瀚文把话说完之前，他的肚子很响亮地叫了一声，这个突如其来的小变故让他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而另外的三人在愣神之后同时笑了起来。“哎……算了，等会儿再说这个。”戴妍琦带着一点还没有收拢起来的笑意摇了摇头，“我去看看还有什么吃的……先吃点东西再说吧。”
并不令人意外的是，这栋房子已经被切断了水电的供应——邱非猜测现在附近的城市可能都已经没有水电了，所以用食材来做点吃的变成了一件不太现实的事情。不过好在，就像大部分普通的家庭一样，戴妍琦家里也有些可以平时吃的零食之类的东西。在主人的允许之下，四个人一起动手，从橱子里翻出了几包零食干果，还有些看起来像是从婚礼现场带回来之后就没动过的喜糖。食物乱七八糟地摊在桌上，四个人就在客厅里围着茶几坐了一圈。邱非给自己拆了包蛋黄派，边吃边回想，上次像这样吃东西，可能还是小学出去春游时候的事了。
“但是这些吃的……不管是走是留都不够吧，”卢瀚文吃完了包装里的最后一片饼干，有点意犹未尽地搓了搓手，“有什么补给的办法吗？”
“去街上转一圈吧，有一些商店没关门……我刚刚来的路上看到了。”戴妍琦说到这里不由得又皱了皱眉。能够让商店的主人在不关门的情况下离开，之前这座县城中的人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呢？这个念头一旦浮起来，先前所想过的关于留在这里的打算便又被压下去了。她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抬头看了看三个人，犹豫着开口：“我又觉得……”
“我给你说，小戴，留下不行。”孙翔忽地把她给打断了，他匆忙地咀嚼了几下，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然后有些匆忙地摇了摇手。“留在这儿算是等人救吧，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去？虽然你说的是还有吃的，但是万一吃完了还没人来呢？……你是不是有点害怕啊，但是你看，呃，那个……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说什么呢。”邱非听不下去了，有些哭笑不得地截断了他的话，“不过学长说的其实挺对的……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了的话，还是不要留下吧。我们走了一天，感觉情况也没有那么糟糕，没几天，咬咬牙也就去了。不管B市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总比在这儿一直停着不动要好。”
“道理我也明白……”戴妍琦揉了揉自己的脸，叹了口气，然后做了个深呼吸，“那好吧——那就——-我们明天走行吗？我想在家里住一晚上。”
